大庆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和白初贺相处久了的人,会习惯白初贺平常心不在焉没什么表情的模样,然后下意识地以为白初贺的内心和他的外在一样无敌,轻易不会动摇。
可是很多时候那些人都忘了,其实白初贺也只是个才十七岁的高三男生。
他确实不会轻易动摇,那是因为他动摇过太多次,希望被一点点削薄,最后只能一层一层加固自己的内心,才能够让自己不被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打倒。
不要太过期待,就不会失望。
白初贺洗完了碗,拧紧水龙头。但这里的管道太旧了,即便他已经拧紧了阀门,也仍然有断断续续的水珠滴下来,滴答滴答地落在瓷砖上。
大庆不擅长安慰人,也知道白初贺其实不需要别人安慰,恶劣的环境会催生出早熟的孩子,他能想到的白初贺也能想到,只是需要一点时间。
大庆的声音变得有点低,“真想他啊。”
良久,白初贺道:“大庆哥,你还记的他的样子吗?”
大庆哂笑,“记得呢,我还没出来的时候没事就看看那张照片。”
白初贺低着头,又拧了拧水龙头,但水珠还是慢慢地往外滴。
“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前,其实我快记不得小月亮长什么样了。”
大庆沉默。
他意外遇见了当年那位女摄影师,拿到那张照片,时不时还能看看。
但白初贺没有,白初贺什么都没有,只有和小月亮过去的回忆而已。
回忆是最靠不住的东西。
“我找了太多可能是小月亮的人,开始有点分不清了。”白初贺说。
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,所有人的脸混在一起,每一张上都有小月亮的影子,但没有一个人是小月亮。
小月亮和他差不多岁数,所以他每次找的人也都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,从童年时代一直找到现在。
以前牧枚问他,对小月亮长大后的样子有没有什么想法。
他有吗?
他有的,他找过那么多像小月亮的人,换而言之,他见到了每一个时期的小月亮,见到了无数张小月亮有可能长成的面孔。
太多太多混在一起,他反而不知道真正的小月亮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。
大庆一语说穿他心中所想,说白皎像小月亮,但白皎可能也只是十七岁的小月亮的样子之一。
“小月亮那么乖,他怎么那天就没有听我的话。”白初贺把洗干净的碗拿出来,语气微低。
有些话他不会对何复说,不会对牧枚说,但面对着曾经与小月亮一起长大的大庆时,这些压在心里没说过的话会变得更容易说出口一些。
小月亮很乖,白初贺让他坐在自己身后,他就可以坐在台阶上坐一整天。
但那天在火车上,他让小月亮乖乖在那截车厢里等自己,回来后却没了小月亮的身影。
“对了,我还没问过你这些。”大庆开口,“你和小月亮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大庆自从白初贺带着小月亮偷偷逃离海市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们,小月亮走散,白初贺被临市的福利院收容,他再见到白初贺的时候已经是十年以后。
白初贺把碗给大庆放好,思索着该从哪里讲起。
这事何复和牧枚都没有问过他,或许是顾忌着他的情绪。但大庆不会管这些,他觉得该问就得问,
他们一起长大,大庆也有权了解这些。
只是太久没有叙述过,反到不知道从何提起。白初贺平时会刻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到其中的细节,避免自己的情绪始终困在那个冬夜的车厢中。
“那时候尾子洞的人说要把小月亮卖给别人,这件事你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