犷洪亮的笑声和叫骂在四周久久回荡,附之不散地盘旋在林间上空。
他们好似最恶劣的猎食者,手中捏着一根细细的绳子,另一头就拴在逃窜者的后足之上,只消勾一勾手指,就能轻而易举地将猎物拉拽回来,收入囊中。可他们偏偏对着手到擒来的猎物怀抱着戏弄的心情,看着它们仓皇奔逃的样子,从胸膛中发出带着共鸣的、愉悦的大笑。
温容莫名地感受到了这种情绪,以至于他真的像个即将被人拿捏在手中的兔子一样瑟瑟发抖。
这场追逐的游戏最终还是拉至了末端:那群赤羌人终于尽情享受完了此类游戏的乐趣,数支飞箭再次直而来,霎时间唰唰数下让人惊心动魄的箭身入肉之声,他们所骑的马匹顿时发了疯地狂跳,而在一阵喧杂之声当中,又有一声甚至可以说是轻细的闷哼引起了温容的注意。
他茫然地听着,忽然闻到一阵腥甜的血味,仿佛近在咫尺——
温容当即惊叫:“大哥!”
他急切地想要回转过身去,腰身却被温廷牢牢地箍住,鼻息低沉道:“无妨。”
温容急道:“如何无妨?你明明”
那血腥气味刺鼻,仿似化为实质,在温容的鼻间缭绕。
他话说到一半,马上又被一阵尖锐的破风声打断了说话的声响,只听又是一阵尖锐的“噗嗤”——第二根箭矢又没入到了温廷的背后,溅起一撮微小的血色,彻底引得他上身脱力,直接挨靠在了温廷身后,头颅一点、一点地低垂着,气息低沉,竟已失去了意识。
温容这回甚至还没有叫出来,便觉身后的人身子一歪,于一阵摇晃过后,顺着他们身下马匹的嘶鸣与发狂般的疾奔而侧歪着向下倒去。
温容于电光火石之间做出抉择,当即将一条腿跨过马身,回身半半勉强抱住温廷的身子,两只手掌绕到对方背后,果不其然触及到些许湿黏的体。
他暗暗心惊,两人一同狠狠地从马背上跌落下去。温容担心对方的伤口,还在半空中便用力咬牙,用两条腿绞着温廷的身子,自己身躯朝下,率先落地,背脊径直撞到泥地当中,顿时叫温容一声闷闷的痛呼,旋即又被压在身上的温廷盖得差点喘不过气来。
他努力调整两人之间的姿势,这才叫他们只在地上滚了半圈便停住,不至于触到箭伤。
他顾不得其他,冰凉的双手去摸温廷尚还发着热气的面颊,在微弱的夜色下边看见自己的大哥眼睫颤动,眉头紧锁——
那队赤羌人马显然是单独分出来追他们的,统共只有三四个人,硕大悍然的马匹将他们团团围住,夜色中黝黑的身影像鬼魅般骇然高立。雨点如同接连不断、自天而降的流星箭矢,持续地砸在他们的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