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养大成人了,做啥?」牛炳仁紧紧地追问道。
「养大成年了,再给娃娃娶媳妇咧!」牛高明想当然地说,又怕回答得过于
简单,便补充说:「娶个跟兰兰……跟妈一样好的女子!」
「这话说成环了哩!」牛炳仁懊恼地挥了挥手,摇晃着头语重心长地说:
「等你的娃娃长大了,我和你妈可就老朽了,干不动活,走不动路,你就不管咱
俩了?」
牛高明见父亲抓住了自己的话漏子,赶紧及时补上:「养!咋能不养你们哩?」
「这就对咧!养儿防老,说的就是这个理嘛!」牛炳仁稍稍感到了些安慰,
一丝淡淡的喜悦在他的脸上一闪即逝,皱起眉头来接着说,「你有这心思我就放
心了,不过,未来之事黑如漆!就说寨子东头老张家,独独的一个儿子年纪轻轻
地害痨病死了,一时黑发人送白发人,剩下老两个孤零零的艰苦度日,咋养?」
「爹,你这是咒我死哩!」牛高明不高兴地说,捏捏结实的臂膀给父亲看鼓
起来的肉疙瘩儿,「你看!我不是还好好的嘛,没病没痛的,下得力气干得活。」
「这可不是咒你,我是担心!」牛炳仁撇了撇嘴,对儿子的展示似乎不太在
意,「人这身子啊,说到底都是血肉做成的,能活着全靠一口精气在,要是这精
气耗光了,再魁伟的身子也得垮下来哩!」
牛高明心头一紧,大概也猜得到父亲接下去会说出啥话了,不觉低了头喃喃
地说:「我晓得……」
「你晓得个屁!」牛炳仁突然提高了嗓门,唾沫星子随着「屁」字脱口吹打
在牛高明脸上,他愕然地抬起头来伸手擦了擦,只听得父亲说:「你妈三番五次
地和你两口儿说,苦口婆心地为你的身子骨着想,你们听过一次?」
话说到这地步,牛高明晓得是母亲告了他俩的状了,脸「刷」地一下红到脖
子根,羞愧地又把头低了下去。
「你要是在床铺上都使不出来一点果敢,我就敢断定,你这一辈子别想弄出
啥大事件来!」牛炳仁继续用严厉的口气训斥着儿子,儿子垂着头一声不吭,他
想了半响也想不出还有啥更刻薄的话来,便换了温和的口气来规劝儿子:「当然,
你得明白,你是牛家唯一的苗子,也不是说就要把那事给断绝了。生娃不在于天
天朝天打空炮,只要是次次命中,还愁生不下娃?!不但要生娃,还要生个带把
的咧……这事等我闲下来,选个好地儿把你爷爷的坟迁过去,保准能!你们两个
还是照你妈说的做,七天一回比较合适,可成?」
「成!成!成!」牛高明如捣蒜似的连连点头,满口承应下来,站起身来正
要离开的时候,看见了紧闭的房间门,便笑着问他老子:「爹哩!你这牛脾气把
我妈吓得不敢开门,你今黑睡哪?」
「我?!」牛炳仁还沉浸在训斥后激动的余波里,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,扭
头看了看房间门,耸耸肩膀轻松地说:「我睡牛圈楼上,一个人倒也清净自在
……过个十天八天的,等你妈气消了就好了!」
「清静自在?怕是蚊子不允许咧!现在正是蚊虫生崽的时节……」牛高明笑
道,他晓得爹时常在牛圈楼上的稻草堆里铺条被子睡觉,挺舒适,不过那是冬天。
「去去去!这事还要你心?」牛炳仁尴尬地挥挥手,儿子出门去了,他长
长地叹了一口气,自言自